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志愿救援:敬畏长江悠游外语网

发布时间:2024-06-11浏览:0

本文刊登于三联生活周刊2020年第31期,原标题《志愿救援,敬畏长江》,未经授权,严禁转载,侵权必究

叙述:张建民 记者:张从志

实习记者/孙一丹

摄影/南飞

7月6日,武汉市民游过长江大桥(南飞 摄)

长江与汉江的交汇处,是武汉三镇的地理中心。两江沿岸的人们因水而聚、因水而生,但也有人因水丧命。2010年,一群民间冬泳爱好者自发组建了武汉长江救援志愿队。10年来,队伍从100多人发展到1800多人,其中约70%成员年龄在50岁以上,已发展成为武汉乃至整个长江流域规模最大的水上救援队之一。

加入救援队时,所有队员必须签署一份登记表,其中的登记须知中有这样一句话:“报名时,我了解我所志愿参与的救援行动中存在的潜在风险,包括人身伤害、物质和财务损失、工作延误,以及得不到合理补偿的可能性。”这句话后来被媒体称为队员们的“生死声明”。

以下为救援队队长张建民口述:

武汉长江救援志愿队队长张建民(南飞 摄)

10年,700条生命

武汉市民对水情深意切,我们称武汉为江城,长江、汉江贯穿全城,水在我们的生活中非常重要,每年6月到9月,高考结束后,很多学生三五成群到江边游玩,也有很多外地游客、务工人员。

今年防洪期间,我们救援队的主要工作就是巡查城市内涝情况,如果连续几天下雨,排水不及时,有的地方就会被淹,应急管理局就会通知我们,帮助疏散群众。另一项工作就是巡查堤防,武汉海关超警戒水位后,我们每天要派出一两艘快艇在河道里巡查,查看水情,看看有没有人在河里游泳,如果有,就要劝阻,遇到危险还要帮助。

江水涨起来的时候,下江游泳的危险性比平时大很多,水流急,还有一些暗流、漩涡。上个月底,一位老同志在汉阳门大桥下遇险,平时游来游去都没问题,可水流急,游到对面的桥墩后,游不回来了,只能在那里等救人,最后还是我们汉阳门支队下去把他救了出来。

夏天,武汉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河边。武汉是个炎热的城市,很多市民会带着孩子到河边乘凉,如果大人疏忽大意,很容易发生意外。所以我们救援队建立了定期值守制度,每年6月1日至9月30日,在两河四岸共计设立20个固定值守点,队员们轮流值守,在各自的值守点执勤。今年因为新冠疫情,定期值守暂时停止,所以我们暂时变成了义务值守。到了汛期,基本上大家都出来了,参加义务值守的队员有七八百人。

值班制是从2010年救援队成立的时候就开始实行的,一般每个执勤点都有三到五个人值班,早上、下午、晚上都有值班。我们利用队员们的空闲时间,有的下班后,有的周末,有的退休队员空闲时间比较多。我们的值班表也要向武汉水警局备案,每天都有值班日志,记录发生的事情。水警会不定期到各个执勤点检查,年底的时候,这个日志就会交给他们。

队员们都是自愿执勤的,没有任何报酬。除了这20个固定的守卫点,我们还有40个非固定的守卫点,很多队员也在那里守卫。比如在人流较多的地方,比如旅游景点,我们就搭一个移动的小屋或者集装箱,里面放一些救援工具和几把椅子,每天一群一起游泳的老朋友在那里守卫。他们熟悉自己的区域,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应付自如。夏天过后,我们就不再安排轮班了,因为水开始变冷,普通市民不会下水。9月15日以后,河里的人最容易自杀。

我们救人之后,首先要打110,然后拍视频。每年年底的时候,我们的数据都要跟水警的出警记录进行对比,看是否一致。根据水警局110报警的统计,这几年武汉市水上事故发生频率逐年减少,我们救出的人数也在逐年减少。2010年队伍成立的时候,每年在江里溺水的人大概有七八十人,前几年甚至有100多人,现在每年只有20人左右。去年我们一共救出了62人。如果从队伍成立到今年,也就是10年的时间算起来,我们一共救出了700多人。

7月6日,受强降雨影响,武汉市提升防洪响应级别,防洪应急响应由三级升至二级(南飞 摄)

从“伸出援手”到专业救援

救援队成立之前,武汉河沿岸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冬泳队。我原是武昌大堤口冬泳队的成员。当时,最大的冬泳队有几百人,最小的只有三四十人。大堤口冬泳队是我2006年成立的。其实在那之前,我们还有一群人一起游泳,那时候主要是为了锻炼身体。如果发现有人溺水,我们就去扶他,武汉话叫“伸手”。

我第一次在江里救人是在2006年,那次我差点丧命。那也是夏天,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在武昌江滩上散步,因为岸坡上有青苔,孩子不小心踩上去,滑入江中。我记得孩子的父亲穿着长裤长袖白衬衣,所有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,腰包上挂着手机,他赶紧跳入水中救孩子。当时我刚游完一圈,坐在岸边,心想这位父亲会游泳,可他根本就不会游泳。没过多久,只看见两个脑袋在水中上下起伏,岸边的母亲大喊救命。当时我们三个人一起往下沉,我先把孩子拉过来,另外两个队员把父亲捞上来。

当时我不懂救人,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,小孩大概十岁左右,很胖,我从前面抱住他。后来我​​才知道,这是水上救人的禁忌,因为这样,我不能往前游,只能仰面游,让小孩趴在我身上。最后我到了岸边,但因为岸边有青苔,根本站不起来。幸好岸上的人把小孩拉了上来。大家被救出来后,一家三口就走了,一句谢谢也没说。岸上当时有不少人在看,问他们为什么不说谢谢就走了。我当时被水呛到了,就说算了,人家也吓坏了。我下去的时候也没想太多,后来在岸边站不稳,喘不上气的时候,就有点害怕了。 幸亏他们离岸边不太远,不然我就起不来了,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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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还没有微信群,大家通过一个叫“有游网”的网站交流。渐渐地,很多人开始在上面分享自己救人的经验,有人说今天救了一个人,怎么救的,明天再研究。其实那并不是专业救援,只是出于一腔热情。2010年,救援队老队长余关荣发出号召,建议大家一起组一支水上救援队。18支冬泳队的队长们响应号召,长江救援志愿队就在那一年成立,有100多人加入队伍。以前民间零散的队伍逐渐开始组织起来,有了凝聚力,队伍不断壮大。到今年,我们有1871名注册队员。

我们队员入队时,要签署一份报名表。报名通知书上有一条条款:“报名时,我意识到我自愿参与的救援行动存在潜在风险:包括人身伤害、物质和经济损失、工作延误,以及得不到合理赔偿的可能性。”这份通知书后来被媒体称为我们的“生死声明”。其实,对于新人,我们也要经过考核,游泳水平至少要能自保,要能游出去400米,游回来。体能方面,要跑5公里,还有心肺等要求。我们还会定期训练救生技能,平日也有各种训练,包括游泳、冲锋舟、水下救援等。

我们队伍的年龄结构一直偏老,大概有70%的人年龄在50岁以上,大部分都是退休人员。他们来自各行各业,有公务员、老师、警察、工人,不同年龄承担的角色也不同。比如年纪大一点的在河边执勤,因为有时间,所以可以从早到晚呆着,中午带一盒饭,有事就立刻救援。我们有责任感,日常生活中也会学习救援技能。人能发挥作用,就很有成就感。

但在救援过程中,我们一般不鼓励队员下水救援,水上救援时间一般为一分半到两分钟,如果不懂得救援,被救者的全身力量会压在你身上,再好的游泳高手也游不了多远。10年积累的救援经验告诉我们,救援要以团队优先为原则,切不可轻易下水,尤其是独自一人时,下水更加危险。救援前一定要科学评估、救援,我们不希望你为了救别人而丢掉自己的生命,人人生命都是平等的,首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,尽量不要徒手救援。

因此,我们队现在有“三件宝”:救生竿、救生圈、绳袋。如果离岸较近,可以抛出救生圈或延长救生竿,把人拉回来;如果离岸较远,可以把绳子挂在自己身上,再把绳袋抛出去。这种绳子会浮在水面上,等着溺水者抓住,再把人拉回岸边。大多数救援事件都发生在靠近岸边的水域,有了这些工具,队员们就不用下到岸边附近救援了。

长江救援志愿队队员在武昌江滩区巡逻(南飞 摄)

如果遇到离岸较远的情况,我们一般都是团队行动,不会贸然下去。2017年冬天,武汉长江大桥一对母女跳江。母亲30多岁,和丈夫吵架,从外地跑到武汉自杀。她先把孩子从桥上扔下去,然后自己跳下去。孩子才三四岁,落水的地方距离岸边有一百多米,我们有一个支队在那里执勤。孩子从桥上落水时,队员们听到水“咚”的一声,再一看,又有一个人从桥上跳下去了。队员们赶紧游过去。当时是冬天,母女俩穿着羽绒服,还没有沉下去。要是夏天,就完蛋了。队员们把母女俩带到岸边后,对孩子进行了心肺复苏。 孩子还吐了一口泡面,这是他早上吃的。随后母亲就醒了,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孩子,说明她还是关心孩子的。当时大家都挺感动的,因为这种抢救太难了,两个人都获救了,简直就是一个奇迹。

这几年,我们遇到太多救援失败的案例了。水上救援的黄金时间只有4到5分钟,如果溺水时间超过4到5分钟,成功率就很低了。我们设立了20个岗哨,每天派出那么多队员守着,用我们的话来说,叫“守株待兔”。有的救援队在家里等110的电话,然后开车过去,到了那里还能救人吗?只能打捞尸体。虽然我们不可能24小时值班,但是白天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那里,只要有情况,我们第一时间就能出手。那么我们长江救援队为什么救人那么成功呢?因为我们在现场值班,救人之后就给派出所打电话。有的人被救出来之后情绪会比较激动,所以我们要打110,另外110和120是联动的。 抢救的同时,还要争分夺秒把120救护车叫过来,万一心肺复苏没能救活,只要120及时赶到,或许还有希望。

洪水的记忆

我是1955年出生的,1998年抗洪的时候,我已经参加劳动了,我是武汉国棉六厂车间书记,负责巡堤。当时我们有一个时髦的词叫“爆管”,我们巡堤巡到堤头,看看有没有地方涌水,有没有裂缝。那一年最危险,我们最怕“爆管”,巡堤巡了半个月,直到水位退去。现在武汉的城市建设做得不错,今年内涝很少,堤坝也没出什么问题。2016年武汉到处都是水,大家都说“来武汉看海”,大巴在水里开,就像在海上航行一样。今年情况好多了,虽然雨水也大,但很多地方都没有积水。

2016年洪水来袭,我们救援队第一次参与抗洪抢险,由救援队秘书长郝振海带队来到武汉市新洲区,7月2日凌晨2点我们接到救援电话,一般防洪期间,晚上手机都不会关机。当时新洲有一条河道决口,我们队当时没有车,没有雨衣,缺少专业工具,准确的说,不算是真正的野外救援队,我们什么都没有,但是我们想用自己的热情去帮助别人。郝振海带了两艘冲锋舟,最后队员们开着私家车来到新洲区。雨衣是住在劳保用品一条街附近的队员买的,一大早就敲门去店里买,买了20套。

后来他们到了荆门市,赶上屈家岭水库发洪水,水流湍急,差点把快艇冲走。当时有一对母子,孩子病重,被困在医院,医院被水淹了,他们孤立无援,最后郝振海带队把群众疏散。1998年洪水过后,有一首歌非常火,那个年代的人都会唱,叫《为了谁》。“我不知道你是谁,但我知道你是为了谁。”当时大家对这句歌词都有很深的理解。

洪涝灾害救援和江河救援大不相同,洪水瞬息万变,水位也不断变化。我们在荆门屈家岭的时候,我们船上的桨掉进水里了,队员们赶紧跳下水去捡,但都差点被水冲走。当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,晚上在外面没地方住,周围全是水,水在缩小,只剩下很小一片区域,蛇、青蛙都冲过来,人坐在那里,“砰”的一声,一只青蛙就扑到你身上。有了那次经验,我们后来买了一些帐篷、雨衣、车子,还凑齐了一些必要的救援装备。到今年,我们的装备已经比较齐全了。

我们是民间组织,收入不多,很多装备都是水警给的。武汉市每年都会举办“7.16”水上马拉松,我们救援队负责水上安全,所以有一点收入,用来购买救援装备。一些爱心企业也给我们捐款。前几天,湖北省应急管理厅还捐赠了一个水上机器人给我们,用于救援。它就像一个遥控冲浪板,比如有人喊救命,我们可以远程控制机器人过去,把他拖回来。这是我们第一次用这么高科技的东西。

你问我为什么要参与抗洪救灾?其实,我们可以去任何江河湖泊海洋,我们是一群游泳爱好者,我们擅长游泳,也懂水,只要有能力、有资源,我们当然愿意伸出援手,与人为善,做点好事。

敬畏生命,敬畏长江

今年2月6日,我们的创始队长于关荣在武汉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。他身体一直很好,但1月11日就病倒了,18天后就住院了。住院之后,夫妻俩就再也没有见过面。今天他的妻子来找我们,边和我们说话边哭。于队长的儿子22岁,在工厂干活时触电身亡,他只有这一个儿子,有一年他去爬珠峰,回来后说,到了顶峰就想跳下去。或许是因为儿子的事,于队长后来才一心一意成立了这支救援队,他觉得自己的家庭垮了,不想看到别人的家庭垮了。

在河里游泳和在游泳池里游泳,是天壤之别。在河里,你感觉自己就是鱼,人和河水融为一体。我一直以为河水很脏,但你见过鱼生活在游泳池里吗?但河水可不是你游泳技术好就可以游泳的。去年“七一六”渡江节,我们队里有一位队员带领一个青年队进行集训,他们经过武汉市体育局的测试,游泳技术非常好。结果,下到河里,有一个人游了十多米就游回来了。他不是怕,而是因为游泳池里的水清澈见底,他能看得见底,但在河里你看不见底。我们问他为什么游回来?他说他很慌,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,怕距离太远。

泳池里很平静,但河里不是,随时都会有浪头来袭,你要懂得躲避,连呼吸的方式都不一样。在河里,你要随时做好水进入你呼吸的准备,如果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,浪头来了,你一张嘴就会被水呛到,你会慌乱的。而且长江每一条支流、每一段的水流都不一样,除非你在同一处游了很久,你才会知道你所在区域、河床的水流。比如有些河滩你走很远,水就很浅,有的地方你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滑下去。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外地人去汉江、长江游泳,自以为游泳技术还可以,但游完之后就觉得不对劲。

我们救援队一直反对私渡长江。因为长江周边来往船只较多,私渡不安全,影响航道。每年长江至少有两三个人因为私渡而“被长江吞没”。溺水的因素是多方面的,很多人有基础疾病,比如心脑血管病,也有哮喘、癫痫,游泳时突然发作。我们队里一直禁止私渡。对于队外的其他人,我们不支持、不支持、也不反对。我们常年在长江里游泳,对长江要有敬畏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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